作者| 李寻欢
编辑| 糖炒山楂
如果要给2024年的电影市场评选关键词,“失落”一定会名列前茅。
年度大盘刚刚突破400亿,根据12月已定档的影片片单来看,预计年度大盘很难超过437亿,而这一数字,只是2015年的大盘水位。
后疫情时代到来,潮水褪去,留下一大堆票房远远不及预期的动作片、漫改片。
但另一个一定会名列前茅的关键词,是“女性崛起”。
2月,贾玲自导自演的第二部电影《热辣滚烫》以34.6亿的票房成为春节档票冠。
如果说《抓娃娃》上映前,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但时日今日,已然可以说一句,《热辣滚烫》坐稳了年度票房冠军。
9月,《出走的决心》《山花烂漫时》相继豆瓣评分破9,咏梅被盛赞提前预定影后,《山花烂漫时》更是被十几万豆瓣网友打出9.6的高分,成为国剧史上的又一丰碑。
11月,《好东西》豆瓣开分9.1,上映11天票房破4亿,目前预计总票房在7亿左右。不管是口碑还是票房,都大大超过邵艺辉导演的银幕首秀《爱情神话》。
除此之外,导演中的乌日娜、尹丽川,演员中的张小斐、咏梅、宋佳、钟楚曦,都在入圈多年后,再次迎来了代表作,并获得行业、市场和观众的多重认可。
而一些曾经讲述了“男人与马”、被奉为影史经典的电影,则被完全get不到的21世纪新新网友们贴上了新标签:老登电影。
这波浪潮能持续多久,还尚未可知。但毫无疑问的是,女电影人,正在迎接观众给予的美好时代。
三部9分+,女电影人华丽化身
如果说《流浪地球》上映的2019年,是科幻电影元年,那2024年,则无疑是女性题材和女电影人的元年。
今年在豆瓣上过9分,且有一定知名度的国产影视剧,只有四部:《出走的决心》《好东西》《山花烂漫时》和《里斯本丸沉没》。
除了方励耗时多年执导的《里斯本丸沉没》是部纪录片以外,其它三部均是剧情片,且均是女性题材。
从前此类作品和此种现象并非没有,比如《嘉年华》《我的姐姐》和贾玲《你好,李焕英》的50亿+,但当男导演的多部大作票房和口碑不及预期,女导演和女性题材的井喷就显得格外耀眼。
《出走的决心》导演尹丽川此前最知名的履历,是担任过张艺谋执导的《山楂树之恋》的编剧。而她根据真实事例改编的《出走的决心》,讲述了一个中老年女性为何在50岁这年选择出走的故事,豆瓣开分8.9,之后一度冲上9分,现如今虽滑落到8.8分,但在剧情片领域,也是国产片年度top2。
而该片之所以一度冲上9分,不止因尹丽川真实拍出了传统式东亚家庭的窒息,也不止因李红的出走令人振奋,还因“爹味满满”的孙大勇令人无比厌恶。
翻看国内的社交平台,不管是影迷群体为主的豆瓣,还是年轻女性为主的小红书,或受众更广泛、更下沉的抖音,在《出走的决心》下显著提到的一句话是:姜武演得很好,但没我爸演得好。
《山花烂漫时》根据七一勋章获得者张桂梅校长的真实事迹改编,她的出现,让一个又一个年轻女孩有了不因贫、因病、因长辈性别观念等辍学的机会。
“我深刻地体会到一个受过教育的女性,可以让自己不再成为依附他人的藤蔓,可以选择自己想过的人生;一个受过教育的女性,可以阻断贫困代际传递,改变三代人的命运。”张桂梅在党代会上的这一发言在互联网上刷屏,带领教师们宣誓的名场面,更是让无数人为之落泪。
如果说2023年的《我本是高山》对张桂梅事迹和精神作出了一次失败的改编,以至于被观众刻在了耻辱柱上,那《山花烂漫时》则因内容、观念、制度等层面的真实,多元视角的呈现,价值表达的丰富,被观众捧上了神坛。
而前后者的关系,一如当初的动画版《三体》和剧集版《三体》,前者的存在,是为了衬托后者有多么难能可贵。
《好东西》作为邵艺辉导演的第二部作品,仍旧满是灵动,且金句和名场面更多。
不管是对女权表演艺术家的调侃,还是“正是我们足够乐观和自信,才可以直面悲剧”在不经意间露出的锋芒,亦或者小孩对小叶“你的眼睛很美很亮,我喜欢你看我”的吐露心扉,都精准击中了绝大多数观众。
而在高分作品之外,还有许多女性题材作品和女电影人相当亮眼。
贾玲自导自演的《热辣滚烫》以34.6亿票房提前锁定2024年度票冠,验证了《你好,李焕英》的巨大成功并非完全不可复制,也见证了贾玲从女喜剧人到女电影人的华丽转身。
马丽与沈腾再度合作的《抓娃娃》,以一己之力拉高暑期档水位,将许久未去影院的数千万观众重新唤回到电影院。
开心麻花的签约演员乌日娜,在主演《李茶的姑妈》《羞羞的铁拳》等多部舞台剧以后,执导的《末路狂花钱》以7.81亿票房成为今年五一档票房冠军。
00后女演员李庚希,凭借《我们一起摇太阳》中的凌敏一角,斩获第37届金鸡奖最佳女主角。
赵丽颖凭借剧集《风吹半夏》和电影《第二十条》,拿下飞天视后、金鹰视后、百花女配等多项大奖,在85花中实现领跑。不管是国庆档的《浴火之路》,还是在冷门档期的《乔妍的心事》,票房都十分可观(相比于投资)。
前脚咏梅刚被观众评价,有望在明年斩获影后,后脚宋佳就在电影和剧集领域分别带来了《好东西》和《山花烂漫时》。从两人作品的质量来看,明年的奖不管该如何给,都是一桩行业盛事。
尽管这些作品的高分有一定争议,也有一定鼓励成分,比如《好东西》在虎扑的评分只有5.3。
但年度票冠、档期冠军、9分佳作、奖项表彰等一项不缺,怎么能不算女性题材和女电影人的丰收年呢?
小妞电影引不满,老登电影被群嘲
在女性题材高歌猛走之际,这届网友们捅出来了一个新词:老登电影。
最近几天,该词汇在豆瓣、微博、小红书的热度是一天赛过一天。
最初,网友们只是因为《好东西》被评为“小妞电影”(chick flick)有所不满。
这一诞生于上世纪的舶来品词汇,是指以女性角色为主,剧情轻松浪漫,并针对女性群体行销的电影类型,从语义上来说,被网友们认为具有一定贬低性,而从跟时代的联系看,它更是彻彻底底的落伍。
网友们开始给《好东西》新的标签,比如“妈味大片”(褒义词),而与“小妞电影”“妈味大片”等词汇相对应的“老登电影”也横空出世。
如果说《好东西》这样的“妈味大片”,是女性角色占据主体地位,内容更让女性观众青睐,那“老登电影”则是男性角色占据主体地位,女性角色或充当花瓶,或根本不存在,并更多满足男性观众。
作为互联网新词汇,老登上一次出圈,还是年轻人用这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父亲,有人借此调侃,有人借此讽刺,还有人用它和父亲开玩笑。
但到了“老登电影”这,则有人单纯为了分门别类,也有人是为了表达自己对这些影片的无比厌恶。
从科波拉的《教父》三部曲,到莱昂内的《美国往事》,再到吕克·贝松的《这个杀手不太冷》等影史经典,都没能躲过审判。
讲述“男人与马”“男人与他的娇妻”的西部片、战争片、拳击片、爱情片统统成为重灾区,比如《搏击俱乐部》《美丽人生》《闻香识女人》。
外国电影如此,中国电影也不例外。
张艺谋导演的《金陵十三钗》,因把其中一位女性改成“小登”,且观念“老旧”,被评为老登电影;周星驰主演的《大话西游》系列,因广为流传的“放下金箍,无法救你;戴上金箍,无法爱你”,将女性置于被拯救的客体,被评为老登电影;管虎导演、冯小刚主演的《老炮儿》,更是力压众多竞争对手,成为“最恶心的老登电影”。
如此一杆子将豆瓣top250上的不少佳作打成“老登电影”,的确有些武断。
事实上,就连这些网友们内部针对一些电影都没能彻底形成共识。
比如不少女性网友认为《闻香识女人》《美丽人生》这种是影史经典,并非男性专属,而属于全年龄段和全性别观众。
但从多个爆贴的评论区来看,还是讨厌“老登电影”的网友更多。
因为每当有网友提出这种论点,就有其他网友留言回复称“你喜欢老登电影”,仅此轻飘飘一句,便是“绝杀”。
如此庞大的舆论声量之所以能形成,跟《好东西》《出走的决心》等影片被打高分存在一定相同点,即观众们太久没看到如此的女性叙事,而它们又是如此美好,如此有力量。
据猫眼数据,《好东西》的票房预测还在节节攀升,目前票房落点将是6.93亿,可见此类作品在能获得高口碑、高声量的同时,还能斩获高票房。
当然,从女性题材电影数量和在电影大盘中的百分比来看,其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灯塔出品的《2024中国电影观众变化趋势报告》显示,截至2024年10月,女性购票占比58%,25岁及以上观众占比79%,女性以及95后观众逐渐成为市场主力。
站在扩充电影类型、丰富电影叙事视角、将观众重新拉回电影院等位置去看,女性题材的井喷和女电影人的崛起,值得行业给予鼓励。而《好东西》等作品的出现,也验证了观众对此类作品的支持力度,“妈味大片”,或可成为下一个创作者的流量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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