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特约记者 钱伯彦 法兰克福报道

12月2日，全球第四大汽车制造商Stellantis集团宣布集团管理委员会已接受首席执行官唐唯实（Carlos Tavares）的辞呈。

在2025年上半年内选定新任首席执行官人选之前，Stellantis集团将由管委会主席John Elkann领导的临时执行委员会暂时负责日常业务。

唐唯实的辞职并不令人意外。今年10月Stellantis集团已宣布将不会在2026年续约唐唯实的首席执行官任期。集团管委会成员Henri de Castries明确表示，唐唯实提前选择卸任的原因在于其与管委会存在意见分歧。John Elkann领导的管委会认为在当前大环境下不应收购或新建任何子品牌，而唐唯实则对此持开放态度。此前唐唯实主导的Stellantis集团与零跑汽车达成深度合作，在意大利都灵建立零跑品牌新生产基地，并将零跑纳入集团第15个子品牌的决策就在集团内部遭遇过质疑。

自2014年起掌舵法国标致雪铁龙集团PSA以来，唐唯实就凭借其迅速使得PSA集团重回盈利区间而收获了“成本杀手”的绰号。2021年标致雪铁龙集团与菲亚特-克莱斯勒集团合并之后，唐唯实就一直担任Stellantis集团首席执行官一职。

2023年，唐唯实领导下的Stellantis集团一度成为全球最赚钱的车企。该年集团营收增长6%至1895亿欧元，净利润上涨11%至186亿欧元，调整后经营利润率一度高达12.8%。作为对比，欧洲第一大车企大众集团的核心大众品牌始终无法完成6%利润率的长期目标。

不过，除了与管委会存在矛盾之外，唐唯实因其降本增效计划与工会、股东代表和经销商的关系都十分糟糕。这一矛盾在今年全球汽车市场遇冷的背景下更加激化，唐唯实的降本措施也似乎面临瓶颈，触碰到了极限。

此前，Stellantis集团先后宣布将在美国密歇根州裁员2450人以应对销量下滑，关闭英国卢顿工厂裁员1100人；10月，被暂停产线的意大利菲亚特工厂千余名员工走上罗马街头，要求确保就业岗位的存续；11月初Stellantis集团发表声明宣布削减西班牙托莱多工厂并永久性裁员1100人。

至于全球最大的中国市场，更是成为唐唯实降本的重灾区。其任内广汽菲克的关停以及集团“务实”地实质性退出中国市场充满着争议，不过依靠美国市场的支撑一度确保集团盈利能力不降反升。

然而，仅依靠美国市场确保利润的策略在豪华车型普遍遇冷的今年不再奏效。即使是BBA和保时捷也面临利润下滑的当下，仅依靠Jeep和Ram等品牌的Stellantis集团处境更加危险。

今年前三季度，Stellantis集团在美销量首次跌破百万辆关口，仅为98.8万辆，落后于韩国现代和日本本田，预计跌至美国市场第六大车企。

经销商层面，Stellantis集团于2023年7月起在欧洲开始推广以佣金比例为核心的代理模式以替换传统的授权经销商模式，遭到欧洲经销商协会的抗议。唐唯实在欧盟碳排放标准问题上的反复变化进一步激化了经销商与集团的矛盾。例如在与零跑汽车达成合作之前，唐唯实因集团对中国市场依赖有限而多次主张对华强硬，在欧盟对华电动汽车关税问题上持保守主义立场；而在零跑品牌纳入集团之后，唐唯实对于中国品牌电动汽车又变成以欢迎态度为主。

在美国市场，Stellantis集团为确保利润而保持高价的策略使得Jeep和Ram品牌的库存水平远高于行业平均值，并导致美国经销商协会直接向唐唯实发难。

对于股东而言，唐唯实也无法完成其制定的两位百分数的销售回报率目标。10月底，Stellantis集团公布的财报显示第三季度营收同比大跌27%至330亿欧元，销量同比下跌近两成至115万辆。此前9月底，集团已将今年销售回报率预期下调至5.5%~7%区间。

今年4月起，Stellantis的股价从27欧元一路跌至11欧元，60%以上的跌幅为所有汽车板块股票最差。此前北美股东代表曾一度以唐唯实夸大利好消息为由将其告上法庭。

正因为唐唯实的降本措施和不预期的业绩表现令各方都难言满意，其辞职几乎没有得到任何一方的挽留。

管委会主席John Elkann在接受唐唯实辞呈之后第一时间便知会了意大利总理梅洛尼，以减轻关停意大利工厂给罗马政府带来的政治压力。美国汽车工人联合会UAW主席Shawn Fain表示：“这（唐唯实辞职）是Stellantis集团走向正确道路的重要一步，集团正被糟糕地领导、工会正被糟糕地对待。（唐唯实）留下的是痛苦的裁员带来的混乱和过于昂贵的车型。”

值得一提的是，在唐唯实离职消息传出后，Stellantis集团中国区相关负责人表示：“唐唯实从Stellantis集团的离开，不会影响到Stellantis集团和零跑汽车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