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夜破晓》 (《白夜追凶》第二部) 上线的前一周,迟迟没有官宣定档的消息,故弄玄虚的宣发以及时隔七年的期盼,让这部剧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2017年,在那个网剧粗制滥造的年代,《白夜追凶》的横空出世让观众看到了一种全新类型的巨大可能性。
潘粤明一人分饰两角却又共用同一身份的设定,让《白夜追凶》在《无罪之证》 (豆瓣评分8.0) 强有力的竞争下,一举拿下了8.9的高分。
第一部的结尾充满了遗憾,成为了无数人的白月光,观众等了七年,就为等到一个结局。
在剧中,时间仅仅过去了两个小时,但是在剧外,时间已经流逝了七年,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随着第二部的上线,有人惊喜,也注定有人失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大结局播出后,剧集评分迅速降到6.3分。并非是《白夜破晓》本身的水准下滑,我们能看到主创团队力求原班人马的诚意,也能看到文本层面的戏剧张力。但是在这样一个截然不同的网络环境下,不进步就等于退步。
同样,《白夜破晓》也没有逃过“神作续集”的魔咒 (本文不涉及剧透) 。
单纯探讨《白夜破晓》在文本层面的起伏没有太大的意义,在具体讨论之前,我想插入另一部同期上线的刑侦局《我是刑警》进行对比。
事实上,这两部剧虽然都是以刑侦探案为题材,但是单纯的横向对比并不会体现出有意义的好与坏,只是由于创作上的本质区别,将两者放在一起对比能够让枯燥的剧情变得有点意思,仅此而已。
其中最明显的区别在于:“群像刻画VS双雄模式”。
作为一部粉丝向剧集,《白夜破晓》试图不断强化续集的悬念感,以至于提升那些悬而未决的疑团价值,但这样的设定只会让路人观众感到迷惑。
哪怕像我一样的忠实粉丝,在看《白夜破晓》时会对那些为了填充空缺而强加的巧合型案件,产生一种文不对题的感受。
情节上过分的机缘巧合以及逻辑上的断裂感,使得《白夜破晓》的案件不再进行人性的探讨,所有的情节推动力都成为了主角的能力展现,而所有的罪犯也成为了刻板印象中单一的叙事工具。
2017年,《白夜追凶》设置了“1+N”的叙事模式,即“一个主线案件+N个支线案件”。但是在《白夜破晓》中,随着主角逐渐被神圣化,该模式成为了“一个主角+N个支线案件”的破产版模式,实在可惜。
回顾《白夜追凶》的成功点,我们会发现两大因素。第一点在于剧集创新了本格派推理模式的沉浸体验,也就是观众能够“直接介入”案件当中感受紧张的快感。
所谓本格派推理,即以逻辑至上的推理解谜为主,通常观众与侦探站在一个平面上,拥有相同数量线索,在猜测凶手中寻找乐趣。
而“双雄模式”所带来的神奇效果在于,观众在心理层面认同自己与关宏宇的相似性,但由于关宏峰和关宏宇在刑侦能力上的差异,所以凭借互换身份这一便利条件直击案件核心,因此观众可以沉浸式代入局外人与局中人的双重视角进行解谜,体验感拉满。
第二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白夜追凶》的核心矛盾并不在刑侦探案本身,而是在开篇便设置了一个极限情境,即在强权机构的监察背后,双雄主角如何悄无声息的隐藏身份互换的秘密,并且不被发现。
关宏峰由于黑暗恐惧症不得不与关宏宇在夜晚互换身份,在第一部的所有案件推理过程中,隐藏身份的“猫鼠游戏”逐渐浮出水面,是否会被发现?何时会被发现?这些核心悬念调动观众的心弦,使之时刻站在刀尖之上。
然而这样核心的戏剧设定,却在第二部当中被莫名其妙的消解了。
在《白夜破晓》中,包括周巡、郜法医、曲弦、周舒桐在内的核心角色,都不约而同被告知或是发现身份互换的秘密,从而神秘性不复;关宏峰与关宏宇在非必要的情况下同时外出增加自身的威胁,且基于各种巧合被迫性共处同一时空,从而“黑白相克”的约束力不复……自此,极限情境也就不复存在。
除此以外,我们还会发现以双雄兄弟为核心的“无敌”刑侦小分队 (推理侦探关宏峰+武力担当关宏宇+黑客高手崔虎+超级法医郜君然+双面间谍周巡+美女助手刘音) 在BUFF的加持下,其探案能力能够直接赶超公安部门,颇有爽剧意味。
相比之下,《我是刑警》是一部与《白夜破晓》风格完全不同的作品。剧集没有探究人性与深渊梦魇的多面意味,也没有展现似美剧一般的技术流质感,它通过《今日说法》型的案件讲述模式,充分展现了群像刻画的细腻与真实。
不难看出,《我是刑警》力求以真实、实录的视角还原案件,带领观众走入一个没有夸张设定的世界。我们用一种最不恰当的方式将《我是刑警》定义为一个名词的话,那么《白夜破晓》可以称之为前者的反义词。
《白夜破晓》将故事建构在虚无缥缈的津港市,因此所有的人物刻画以及内容的铺垫都带有一种生硬的“预制”味道。
《我是刑警》则设定在上世纪90年代的东北,个体的挣扎与时代的交替具有一种天然的破裂感,带有粗粒或是血腥的清冷意味。
时代变迁、经济衰退、萧条生计……《我是刑警》开篇的西山矿大案改编于真实案件,带给观众观看《9.18大案侦破纪实》《重案六组》的粗暴感。
90年代由于枪支管制的疏漏,编剧能够收集到大量拥有文本的逻辑性和推理性的真实事件进行改编,《我是刑警》也获得了这样的优势。
《我是刑警》是如何体现群像刻画的细腻与真实呢?
在开篇的人物出场顺序中,按照常规的人物设置,警察高叔会是陪伴主角的“良师益友”,却在不到6分钟的戏份里领了盒饭。
而对于开幕的西山矿大案进行讲述时,秦川与生子是该案的绝对核心,却在第7集开篇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导演让“主角生子”领了盒饭。
失去“主角光环”的庇护,《我是刑警》让观众看到了一种基于真实情况的刑警处境。同样,在案件陷入泥沼的情况下,所有问题不会根据省厅专家组的到访迎刃而解,也不会通过“神探”的感知能力进行破局。
因此剧集的快感并不来于戏剧式的个人英雄主义,而是凭借刑警群像的配合与协作,带给观众一种规矩、有序的刑侦系统的无声震撼力。
事实上,《我是刑警》也是一部优缺点明显的剧集,特别是在案件的串联逻辑以及情节的连贯性方面,带给观众强烈的断裂感。或许是基于“大案”强烈吸引力,时间在该剧中呈现出一种跳跃式的流逝,因此只有这样才能将长时间间隔的“真实大案”呈现给观众。
当然,以上的对比在前文中已经做过解释,单纯的横向对比并不会体现出两者孰好孰坏,只是基于创作方面的差异进行探讨。哪怕津港市实为空中阁楼,哪怕关宏峰被神化被批判,但他的故事终究落幕,他也会成为国产刑侦剧的经典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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