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展现了一个你从来没在电影里看到过的我?”正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的黄晓明冷静地发问。犯罪悬疑电影《戴假发的人》虽然早在11月16日就已经上映,但观众对于黄晓明饰演孟中的讨论一直热度犹在,很多观众说,“黄晓明的表演很不黄晓明。”

黄晓明:演《戴假发的人》就是要疯狂“突破”自己  第1张

黄晓明在影片《戴假发的人》中饰演一苦到底的孟中。

在黄晓明的职业生涯中,这个角色的演绎难度甚至超过《风声》中的武田,孟中性格压抑沉重、形象邋遢秃顶,基本都是苦戏,这倒是可以看出他确实对这个角色倾注了强烈的创作欲望,甚至让很多评论认为,“有严重耻感的中年男人”或许是黄晓明最有发挥空间的角色类型。对电影的收益,黄晓明表示自己都不敢过多奢望,毕竟这是文艺电影,为这部电影他吃了很多苦,但为角色做的每一个选择,他从来不后悔,只求全心全意去塑造角色和挑战表演。

“可能听着你们会觉得俗套,但在这部电影上,我觉得我的初心又回来了。我的初心和梦想就是要做一个好演员,所以我愿意放下任何外表的、安全的、擅长的、舒适的标签,就是想不断努力突破自己。”黄晓明感叹,自己的人生还会不断尝试,为了突破,再难、再苦的角色,他都愿意。随后他又坚定地向大家预告,未来还会创造更多惊喜。

角色从头到尾都没笑过

孟中在《戴假发的人》中从头到尾都没有笑过,这是黄晓明目前遇到的最沉重最痛苦的角色。2020年,黄晓明读完这部电影的剧本,向导演董越毛遂自荐,要出演电影中的男主角孟中,“因为剧本写得太好了,展现了人物的内心挣扎、纠结、黑暗和伪装,是很血淋淋的人性。我特别想演这样的角色,表演路上,我在任何一个阶段希望的都是要疯狂地突破自己,做个好演员,所以不断找不同的角色去挑战,为那些沉重的、立体的、复杂的、有人性的角色去尝试,我愿意为此付出。”

“是他来找我的”,导演董越直言,当时的黄晓明绝对不是他心目中的孟中,“他(黄晓明)一身腱子肉,体格魁梧,这哪里是孟中”,董越一方面感叹道,一方面直言不讳自己的要求,“他刚来的时候,大概80公斤,特别强壮,有硕大的胸肌,这绝不是主人公该有的样子,于是我就跟他提了要求,‘你必须从现在开始,在外形上做改造’。”黄晓明表示,除了减重,还有形象上的改造,他甚至要剪掉头发,“这部电影的名字叫《戴假发的人》,我觉得这样子可能更契合。但导演说,‘不至于,你梳一个背头就行’。后面我还有其他的戏,而且马上要录综艺《乘风破浪的姐姐》。但我很坚决,如果不剪头发,就要贴头皮、做造型,可那样呈现效果就很假,所以我宁可在后续的活动中戴假发,也要在这部电影里真的剪稀了头发。”黄晓明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眼神仍然很坚毅。

黄晓明:演《戴假发的人》就是要疯狂“突破”自己  第2张

孟中在《戴假发的人》中从头到尾都没有笑过,这是黄晓明目前遇到的最沉重最痛苦的角色。

新京报:也很难想象你会主动去争取这样一个“吃苦”的角色,有没有经过一番思想斗争?

黄晓明:处在一个阶段之内你会特别希望突破,不断突破自己的表演上限。我喜欢的偶像,例如丹尼尔·戴-刘易斯、马修·麦康纳,他们都是为了一个角色(能准确立得住),(在形体变化上)穷尽一切(手段),是不断突破的演员。我特别希望自己也能按照自己喜欢的道路走,哪怕去做一些很傻的突破。尽管我知道可能不一定会在票房上或者什么上有收益,但我就是想要突破自己。

新京报:每个演员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安全区域,可以选择自己擅长的角色或某种类型的作品,但你为何在这件事情上一直“背道而行”?

黄晓明:瘦身、秃头,很多要求都是我提出来的,因为我要突破,哪怕形象窘迫,或者暴瘦、增肥,我都必须做。比如在《阳光俱乐部》里(黄晓明饰演一个外表傻憨肥胖内心柔软的纯粹“大孩童”),我就跟魏书钧导演说了要胖一些才行。经过这几次(形象变化后),很多人叫我“橡皮人”。包括在《戴假发的人》里被暴打,虽然身上事先装了垫片,但打得是真打,当然很疼,不过这一切都为了真实。所以我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毕竟对我的人生来说,意义就在于不断突破自己。

突破身体和心理极限

黄晓明不否认,孟中是他所有饰演角色中最痛苦的一个,拍摄的经历也是最呕心沥血的,为了这个他心中重要的“人生角色”,为了贴合孟中失意落魄的形象,需要突破自己的身体极限。黄晓明用的是极端减肥法,“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内,每天只喝蔬菜汁,连蛋白质都不敢吃,因为要把身上的肌肉给瘦下去,结果减掉了15公斤多。”黄晓明表示,那段时间非常难受,“浑身发冷,也不开心,有点抑郁,因为人没有了一些维持身体机能的维生素,没有摄入碳水,就会很不开心,另外,你还得演这种压抑角色,我当时都觉得自己生活中很抑郁,甚至有几次感觉自己心悸没心跳了,那会儿我身边的工作人员特别怕我猝死了。导演有一天吓了一跳,我也吓了一跳,我在床上拍一场戏,突然我整个人就卡在那儿一动不动了。”董越回忆,拍摄现场,晓明有几次因为节食和连续熬夜拍摄而心脏感到不适,他心悸了,“有时候我看到他的敬业程度,眼泪真的是在眼眶里打转”。

新京报:你已经多次饰演过律师,为了更好诠释律师形象,你一定是接触过大量法律专业书籍吧?在接近这个角色上做了哪些努力?

黄晓明:一定需要实地体验,有一场戏,导演要求我对着电视(上播出的法制节目)时能够一字不差地进行陈词,同时也要忙其他的事情,这段词我几乎背了无数遍,要非常强大的肌肉记忆才能够做到的,好在最后我成功了。再比如从形象上,我要求这个角色要秃顶,说实话剃了头发后,我看到镜子后最直观的感受是不像自己,我就很高兴,于是自拍了很多丑照,这样的造型更能帮助我接近角色。

黄晓明:演《戴假发的人》就是要疯狂“突破”自己  第3张

《戴假发的人》剧照。 数次考律师失败的孟中对自己已经产生怀疑。

新京报:孟中有一场在浴缸自杀的戏,父亲发现后将他暴打,他的情绪很崩溃,但你在表演处理上很克制,在克制中还要体现出撕裂,你是如何理解这场戏?

黄晓明:那场戏其实反映了很多人人生中不为人知的一面。很多人的情绪低落,或者比较抑郁,其实你是看不出来的,有时候你会认为他们的人生选择很奇怪,很陌生,但每个人都有很低落、消极的时候,有时候你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事情就发生在了我身上,你会想‘这是在做梦吗’?只不过孟中选择了极端的做法,他说不出来自己的崩溃,也不想给家人带来压力,那种心理太贴近人性中的某一面,所以在表演的时候即使撕裂,我也能感受到真实,拍起来就有很多共鸣。

新京报:近些年你先后在剧集《玫瑰之战》《最后的真相》《戴假发的人》中饰演律师,是你对律师角色越来越感兴趣,才有意多出演不同类型的律师角色吗?但为何你饰演的律师在形象上越来越“惨”,比如从帅气阳光,变成落魄油腻男又到最新的秃顶形象,是想为自己的演艺生涯不断“自我革命”吗?

黄晓明:对于我演的角色,我希望能挖掘更多层次的人生。最开始演的一些律师比较单面,比较偶像。《最后的真相》中的律师确实复杂程度多了一点,但如今的孟中就更复杂了,从十八九岁一直到中年(与我现在年纪差不多的年纪)。他的跨度更大,人情更复杂,涉及的面更广,而且他不是只有好的一面,也呈现出恶的,或者不堪的面貌。

吃表演“痛苦饭”是为不断突破

除了在形体上的靠近,更让黄晓明理解角色的是与孟中的情感共鸣。片中,孟中成长于底层家庭,父亲将振兴家族的重任寄希望在他身上。后来,孟中所经历、所进行人生选择并非全部出自其本心,而是源于父亲的欲望。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孟中,有一种天然的“多愁善感”和“纠结不安”的复杂性格,身处当下的社会,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他人潜移默化的影响。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有孟中的影子,都有自己不堪或是情绪消极的一面,“生活中每个人都是在不断更换着自己的面具,跟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情接触。人有伪装的一面,也有真实的一面,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人生如梦,梦如人生。”黄晓明笑称孟中这个名字大概就是谐音梗“梦中”,“有时候,我也宁可自己活在梦里,恨不得自己告诉自己是生在梦里的,希望一觉醒来,那些痛苦和不堪都是假的。”

新京报:这次表演董越导演给你打了90分(满分100分),你对外界有什么反馈上的期待?

黄晓明:不敢想,从以前有期待到现在学会没期待,毕竟期待越高,失望越高,如果没期待,反倒有惊喜,对不对?我不敢说自己演得如何,只能说这部戏是我人生到今天为止,投入、突破、改变最大的一个角色。因为这个角色要比我其他角色,付出也多得多,这个绝对是我到今天为止演过的最复杂、最突破、最难的一个角色。

新京报:在表演上,这碗“痛苦饭”你还打算吃多少年?

黄晓明:我也不知道,看情况吧。初心就是想不断突破,那就一直吃下去。

黄晓明:演《戴假发的人》就是要疯狂“突破”自己  第4张

黄晓明对角色孟中很共情,“有时候,我也宁可自己活在梦里,恨不得自己告诉自己是生在梦里的,希望一觉醒来,那些 痛苦和不堪都是假的。”

新京报:对表演为什么这么执着?

黄晓明:为了自己的事业,我确实是一直以来都在追求最初的梦想,直白一点,就是做演员的初心。老实说,作为一个好演员,就是应该一个角色,一个面,演不同的面,这是我会永远追求的。

新京报:在影迷中似乎流传着一个梗,他们说只要黄晓明饰演苦难角色,演技相对就会得以爆发,经常会得奖,比如《中国合伙人》《大唐玄奘》《烈火英雄》,或者是那种不苟言笑的反派狠角色比如《风声》中的武田,并以此玩笑式判断“黄晓明只要不笑,演的角色就会出彩”,你如何看待这个梗?

黄晓明:挺好的,其实粉丝们就像我的一面镜子,他们可以照射我自己的人生。毕竟人要是看自己,往往会不够客观,我非常喜欢听大家的意见,我也理解他们说的笑与不笑。如果演的角色很开心,可能那一面就特别像晓明哥;但如果晓明哥演和本人差很远的角色,大概就会有所突破。为什么人家愿意给我肯定,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不是黄晓明了,这已经是别人了,这也是为什么有些角色我去演并受到肯定,因为和我生活中的反差极大,我愿意这样做,因为我的初心就是突破。

新京报记者 周慧晓婉

编辑 黄嘉龄

校对 张彦君